1939年,日军统治下的南京。

    暗夜,一个孩子从一名妇人的手里送到了一个老仆的手中,老仆跪在地上,从妇人手里接过连带的巨额金钱。妇人抱着孩子,做最后的告别,在院里的檐角上空有一轮弯弯的明月,庭院里的露珠仿佛是妇人对孩子最后的不舍。妇人最后对老仆说:“别让孩子知道他的母亲是谁”,老仆记下了,问孩子叫什么名字,妇人说:“红”……

    大江健三郎在妓院里遇到了一个中国女子,那是绿死后的第二个月,她和绿好像,精致的屋子散发着香炉里的迷醉,大江健三郎吻了女孩的眼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射到了大江健三郎迷醉的眼睛里,他望着女孩湿润的脸颊,说:“我要带你回日本”,女孩点点头,抬起头来,阳光照在了两个人的世界里……

    绿自杀的前两个月,大江健三郎去了上海,绿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忘不了北野武那天在她身上播下的罪恶,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书桌上的一株梅花,梅花被撕下了一瓣瓣的红,她望着天边,心灵的善良使她难以割掉自己肚子上的肉。院子里,一株榕树开出了新的叶子……

    所有的战争都会结束,中日战争并不特殊,世界总是被少数几个人*纵,因为少数人之间的利益纷争,而把大多数的人卷进来,陷于一场为了正义,为了真理的抗争。

    1945,日本投降,天皇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传到了国民党和共产党的耳朵里,1949年,又经历了一场战争,北京,天安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黄昏,南京城里的一个小巷子里,一对多年没有孩子的普通人家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孩子的父亲是南京的一个商人,解放后进到国家的钢铁厂当厂长。孩子一天天地长大,孩子的名字叫“黄”,黄每天下学后就到车间看自己的父亲把一块块的铁溶成水炼成钢,黄的父亲会很满意看到孩子这样,他已经准备好将来把自己的工作交给“黄”了,有时,黄的父亲也会来到一处废弃的宅院前,在院子里的榕树下坐一会儿,抬头望着天上梅花形状的白云。

    此时的北京,一个孩子在胡同里玩着泥巴,天刚下过雨,一位年老的男人打开门,冲玩泥巴的孩子喊道:“红,回来吃饭了”,孩子回过身,叫声爷爷,然后踏进了木制的门槛里。

    时间有时很快,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黄的父亲在一次钢铁厂的事故中被流出的钢水烧到了身上,工人们立刻把他们尊敬的厂长送进了医院,昏迷不醒的父亲躺在黄的身边,这是黄为父亲守候的第十天了,父亲还是没有醒来。黄听着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声音,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经常把他高高举过头顶的模样,他是多么希望父亲能再次苏醒把他高高举起,就像小时候一样。但是,凌晨两点钟,父亲停止了呼吸,黄失声痛哭。回到家里,家里还有他的母亲,接下来就是办丧,父亲的遗体被抬进了棺材,黄的母亲和黄在夜晚给他守灵,黄不会忘记那个夜晚,月光照在父亲的棺材上,黄的母亲告诉了黄一个秘密,“其实你的父亲是一个日本人”……

    晚上睡在被窝里,黄记住了一个名叫“北野武”的人,他还知道了自己的母亲,黄对着自己身上流的血发誓,他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杀父仇人——“大江健三郎”

    在南京的钢厂里渐渐显现出才能,黄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成为了钢厂的厂长,一次在与上海朋友的交谈中,黄得知,上海港经常有去往香港的走私船只,经常是将大陆的钢铁,粮食,棉花,走私到香港,再由香港运输到台湾,日本,南亚这些地方。听到日本时,黄兴奋得汗毛竖立,他终于可以实现他许下的誓言了。

    在朋友的帮助下,黄向组织请了三个月的长假,潜到上海,登上了走私船,去往了香港。

    出发是个深夜,黄望着江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拿出匕首来,把自己的血滴进了仇恨的大海。

    船家问他为什么这样,“二十年来不知父母的痛苦”,黄回答。

    日本的东京,城市里处处是不灭的明灯,日本在战后靠着美国的扶持,很快经济取得了复苏。东京城里下起了雪,一个老人和他的妻子走在雪后的街道上,他们要去看自己女儿的音乐会。雪地里留下两个人幸福的脚印。

    音乐厅里,主持人示意场下安静,然后对大家介绍说:“今天我们有幸请到日本的音乐少女——蓝为我们弹奏钢琴,蓝是东京一位很年轻的音乐家,现在大家掌声欢迎蓝”

    台下想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里,坐在观众席里的一对夫妻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台上,柔和的灯光照在了一位美丽的少女身上,她走到舞台中央的钢琴边对大家鞠躬,随后坐在了钢琴前,弹起了贝多芬的名曲《献给爱丽丝》。台上的音乐悠悠,台下一对夫妻中的男子眼眶变得湿润,他想起了一些很久的事,一些有关中国的事。演奏完毕,主持人发现了观众席里的这对夫妻,对大家说:“蓝的父母也来到了音乐会现场,现在让我们掌声欢迎蓝的父亲大江健三郎先生和蓝的母亲纯子女士”。在台下的注视里,大江健三郎和纯子起身对大家示意,蓝在舞台上望着自己的父母微笑……

    大江健三郎最近身体很不好,晚上经常做噩梦,尤其是会梦到自己杀北野武的那一幕:“他把北野武的衣服脱下来,北野武对他说:“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手里的军刀刺向了北野武,北野武仇恨的眼神在死亡的瞬间凝结,恶狠狠地瞪着大江健三郎,对大江健三郎说:“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惊醒,大江健三郎从床上下来,今天的音乐会听得很放松,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几天一直做类似的梦,从桌子里拿出安眠药,睡前他已经吃了两片了,可还是被噩梦惊醒。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大江健三郎把被子给纯子盖好,纯子睡得很香。大江健三郎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书房,打开了书桌的台灯,在灯光里拿出自己放了很久的笔记本,是北野武送大江健三郎的。

    在军事学校的时候,北野武和大江健三郎在一个被窝里睡,吃饭,训练,学习,什么都是一块。记得北野武出发去中国的一天,大江健三郎在神庙里拍了拍北野武的肩膀,北野武从怀里拿出了他的日记本,交给了大江健三郎,笑着对大江健三郎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把我的心交给你,我要去中国了,以后想我了,就看看日记本”

    大江健三郎打开了发黄的扉页,上面写着北野武娟秀的笔记,“致朋友”,北野武写道:“我一直忘不了一个雨天,我最喜欢的笔记本被几个大孩子抢去了,感谢你,大江健三郎,你把本子抢了回来,对我说'人活在世上得自强’,我想你说的应该很对,感谢你,教给我生活的道理”

    大江健三郎再也读不下去了,眼泪簌簌地落下,洇湿了笔记本发黄的纸页。大江健三郎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听到了外面呼呼的风声,泪眼模糊的他在飘动的窗帘边见到了自己的老友——北野武,他走到书房的墙边,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黄金军刀,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大江健三郎眼前一片漆黑,瞬间倒下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士小姐在给自己量血压,身边坐着自己的女儿,医院说大江健三郎有心脏病,让家属好好地照料他。

    蓝坐在父亲的身边,她没想到身为国家将军的父亲如今真的老了,她握着父亲满是褶子的手,眼睛红了。她的母亲纯子则在父亲的身边哭出声来。护士再次提醒母亲纯子不要惊扰病人,纯子才咬住自己的手指不敢出声,眼睛掉下稻米一样的泪珠来。

    医院里,一位身着日本服饰的男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躺着,他疲倦的身躯似乎经过某种劳累,腰间有个长条状的东西藏在衣服下,他把帽子盖在自己的头上,做睡觉状,其实他睁着眼睛。

    大江健三郎的病房里,蓝接到了一个电话,说音乐会的事需要她去一趟,但是望着病床上的父亲。大江健三郎微微的睁开眼,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忙,他不想耽误女儿的前途,于是摸着纯子的手。纯子知道大江健三郎是怎么想的,她把手放到了女儿的肩上,眼神里满是催促。蓝知道了母亲的意思,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准备去应付一下自己的工作,办完后她会马上回来守在父亲的身边。

    蓝出去了,走在走廊里,见到了长椅上的一个男人,男人的手在腰间扣着,蓝见到了嫩人手上类似一柄剑的疤痕。她疑惑地从医院门口走出去,打辆出租车前行在雪后的东京街头。

    纯子在大江健三郎的病房里守了好久,觉得有些饿的她给熟睡的大江健三郎盖好了被子,准备去外面买些宵夜吃。大江健三郎醒了,冲着纯子笑。纯子再一次地亲吻了大江健三郎,就像许多年前大江健三郎在中国亲吻她一样。

    想到中国,纯子禁不住地有些颤抖了,她关好房门,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她是一个刚十五岁的姑娘,家里的父母在一个雪天被闯进家里的土匪杀害了,留下她恰巧在伯伯家过夜才躲过一劫。后来伯伯家过得日子很拮据,为了生计,把纯子卖进了窑子里。后来来到日本,她爱上了大江健三郎,尽管他知道,大江健三郎是因为绿才喜欢上她的。

    在日本呆的这些年,纯子虽然是个中国人,但是她逐渐学会了日语,见到东京街头的电灯,纯子第一次见比月亮还要明亮的东西,高兴的她抱住了大江健三郎问大江健三郎那是什么,大江健三郎硬是不回答,而是抱起纯子在电灯下,在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前,在漫天的雪花里旋转……

    眼前的场景消失,纯子站在街灯下,伸出手接住从街灯上坠落的一朵雪花,雪花在手里消融。

    纯子从下面的市场里买了吃的东西,没忘记给大江健三郎也带了一些粥,回到医院。

    打开病房的门,纯子惊呆了,眼前的大江健三郎躺在地板上,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嘴巴大大地张开,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纯子的第一反应是叫医生,医生来了,摸了一下大江健三郎的心脏,把手触到大江健三郎的鼻子下,回过头来对纯子说:“已经停止呼吸了”

    纯子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刚才出去还好好的,她不禁想起了她出去前大江健三郎对她最后的笑。

    蓝正在东京剧院里商量着音乐会的事,剧院的老板很看重蓝,很希望蓝能奉献一场绝美的音乐会,蓝和剧院的老板聊得很开心,电话响了,蓝接了电话,得知了医院里的事。

    蓝连忙从剧院里出来,打辆出租车往医院赶。雪下得更大了,簌簌的雪花扑向车窗,打在车窗上蓝的脸影上。

    警察也赶到了,因为有人报警说在医院里见到了一名年轻中国人行迹非常可疑。那人是医院的一名清洁工,说晚上他正准备去厕所里打扫,突然厕所里传出了中国话,清洁工进去问他问题,那人不回答,像是怕露出马脚。然后年轻人推开他,从厕所里跑了出去。清洁工出于怀疑报了警。警察在医院的大厅里询问,这时从外面跑进来蓝。

    蓝看了警察一眼就往病房赶,打开门,父亲已经被推往了停尸间。蓝听完母亲的陈述后,觉得可疑,她认为父亲虽然有心脏病肯可能会突然死亡,但是医生说父亲的死是突然的刺激导致的,所以她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想起了父亲日日做的噩梦,她怀疑父亲在外面有仇人,如今是仇人找来了,于是她跑到医院的大厅把心中的疑惑说给了警察。

    东京警局的警官们在医院里展开调查,寻访的结果是的确有人见到一个不像日本人的青年在大江健三郎的门外徘徊。警方把嫌疑人锁定在这个可能是中国人的青年上,再和东京港口的海警取得联系,海警回答一星期前的确有一艘来自香港的货船到达,卸下货后船出了问题,于是在东京港口停留了几天。

    “船走了么?”东京警察问道。

    “前天夜里走了”,海警回答。

    海警出动了力量,经过两天追赶,终于把货船截住,却发现船上没有清洁工口里的中国人。

    东京警方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在医院附近的一家旅店里,曾见到过一个穿着日本服饰的男子,但是那人绝对是中国人。因为中国人和日本人长得是不一样的,细腻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不是日本人。

    线索全被汇集到了东京警方的办公室里,坐在里面的还有蓝和他的母亲纯子。蓝得知一切后,双手在面前的那杯咖啡上摩挲着,她的头脑中萌生了去中国的念头……

    此时的太平洋上,一个年轻人换下了身上的一身日本服饰,这是一艘开往香港的黑船,身后的船主来到年轻人的身边,阴冷的海风刮着他们的脸。

    年轻人递给船主一支烟,船主点上,问年轻人:“你是日本人?”

    “不,中国人”,年轻人回答,年轻人手里点着烟,在火光里见到了大江健三郎死时的表情,他本准备用自己的刀刺进他的心脏的,谁知大江健三郎一见到他就喊“北野武,北野武”,一瞬间掉下床停止了呼吸。

    案子在警局堆了几个月,蓝用日本的习俗把大江健三郎葬进了土里,父亲一生戎马,如今可以安眠于青翠的草地下,也算是一种宁静吧。

    蓝在东京剧院演奏了最后的乐曲《哈姆雷特》,舞台上年轻的王子要为自己的生父复仇,蓝在舞台侧幕弹奏着,悲愤的泪水流到了琴键上,她也要做哈姆雷特!

    母亲纯子为父亲的离去伤心欲绝,她在整理遗物时见到了大江健三郎的一本日记,上面是他1939年在南京的生活。大江健三郎藏得非常好,他本打算把日记烧掉的,但是还没出院就进了天堂,留下的秘密让蓝知道了。

    原来父亲在南京遇见了在北平求学时的爱人——绿,可是绿被他的好友北野武强暴了,生气的父亲杀掉了他最好的朋友。后来,绿的肚子越来越大,父亲知道孩子是北野武的,她想让绿把孩子打掉,但是绿不忍心,父亲很生气,天天酗酒。后来孩子出生了,父亲回到家里,发现绿已经把孩子送出去了,一起被送出去的还有另一个孩子。

    “南京”,晚上蓝躺在床上,她记住了这个名字,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把父亲的日记带到南京去,去那里解开一个一个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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