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中国的北方,属于空气污染最厉害的几个地方之一,上到大街上风会把路上的沙子全吹进你的嘴里,不过我们这个地方的土富含铁元素,如果各位朋友有缺铁的不妨可以考虑来这里逛街。

    记得我在大学上的第一节写作课,老师站在讲台上要求我们做关于“家乡美”的口头作文,我不是第一个上去做的,好像是第四个,因为我很喜欢4,所以我等走了之前的三位同学,神情坦然地站在上面,开始了我的讲述。

    “我要讲的会有点长,大家可以当成故事来听”,这是我的开场白。接着,我自己在脑海中组织着语句,边想边往下说,下面是什么表情我忘了,不过大部分人应该是一种煎熬。印象里,我大概讲了我在故乡的出生,我在故乡的童年,我在故乡的求学,最后是我与故乡的告别。

    虽然后来老师说我跑题了,让我重做一次,我没做。以后的日子,每当我想到家乡,我都会忆起我在上课第一天的做的讲述,总的来说,我回忆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

    愉悦不是为了故乡,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自己沉淀在过去的点滴时光,多往回看几眼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我出生在一个山村里,对山村印象最深的不是我家的两层小楼,气派闲适的庭院,也不是我已经失去联系的一个个小时候的玩伴,而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戏台子。戏台子的对面是村里的小学校,村里办白事或红事经常会请镇里的一些戏班子来,当时教我们的国文老师很喜欢看戏,所以本应的上课就变成了看戏,头发花白的老师领着我们在戏台下站好,戏开演了,我们的老师会买几个糖糕让我们吃,由于我比较乖,老师经常会偷偷地塞给我几个糖果,那时的我脸被冻得通红,流着鼻涕冲老师笑着,老师也笑着摸我的头。

    戏开演了,台子上出现了烟雾,灯光很暗,正中央坐着一个长得很丑的戏子。一阵紧密的鼓点,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出现,可是令我不解的是,她的脸上满是流淌的泪,当时我很想上去替她擦掉,问她:“你怎么哭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忘不了女戏子悲伤的脸,她的脸也时常在我的梦中出现,在梦里,我终于鼓起勇气弥补了很多年前的遗憾——我用自己的手帮她擦去了眼泪。

    当年的国文老师现在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在他得癌症的最后时光,我没能去看他一眼,他是我很尊敬的老师,在小学,他就教给了我读完一篇文章最好去写一个故事的梗概。

    故乡近些年变化很大,许多老房子被拆了,雕刻着花纹的瓦片被遗弃在了路上,下雨天还可以在一片泥泞里承接一下行人沉重的脚步。

    后来,我的父母终于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他们把将要上六年级的我送到了城里的学校。城里就是不一样,我第一次接触了英语,年纪小毕竟有的是智商,六年级结业考试时,我的英语破天荒地考了九十五分,现在每当我回到学校,当年的英文老师就会拦住我说一些称赞的话,比如说:“当年你的英文很好呀,有没有兴趣给我的学生讲讲你是怎么从一个菜鸟变为一个大侠的?”

    我的前十八年一直生活在县城里,本以为世上最高的楼就是振兴路上的中国农业大厦了,谁知一个偶然的机遇,我到了比县城更大一些的行政单位——市。在市里我见到了很多在电视上见过的地方,有博物馆,有很大的公园,第一次从市的火车站下来,我见到了很高的酒店,酒店的灯光闪烁在夜空里,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感觉是我还能去到更美丽更奢华的地方。

    虽然我暂时地没有实现我的宏愿,我依然相信,会有一天可以实现的。当去大学的火车经过了天津车站,我隔着厚重的玻璃窗,见到了车站光洁的地板,高大的柱子,眼睛里有些潮气,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痛苦包裹了我瘦弱的身体,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个的问号:“凭什么美好不是属于我的?凭什么我总是错过?”

    火车开了,我的父母在旁边,因此终究也没哭出声来。

    在和其它地方的比较中,故乡变得不再那么美了,甚至有点丑陋和无知。我在狂热地对功利追求中忘记了自己的出生地,故乡的概念一次次地变得模糊一次次地变得不再重要,不止一次地我萌生了逃离故乡的念头。就像自己身上有一块胎记,每晚我都会用手指去抓我的胎记,越用力,那层皮就越痛。

    往后,我越发觉得故乡很恶心了,因为故乡里的一些人。

    首先是我的高中老师,在高中的整个阶段,我学到了的最大道理就是:“世态炎凉”。我一开始是个成绩还不错的学生,后来我的成绩下滑了,随之而来的是我没想到的冷漠,先是身边的同学,本来经常对我低头哈腰一群人突然挺直了腰杆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找我的茬,老师对我也越来越漠不关心。此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成功者永远不会感到孤独的。

    再有就是我不愿提及的家庭,他们老了,真的老了,对于一些事情只会强迫你去做,他们想让你听他们的话,可是按他们去做是错的!他们的观念早就落后了,我写小说他们就不支持,非得责备我说:“你不是在做正事!”

    全他妈的滚吧,我只不过是这辈子当了你们的儿子,让你们有了奴役我的名分。下辈子,我不想和你们产生任何的联系。

    还有很多故乡的路人,他们的身上总带着一股痞气,夏天经常能看到一群群的膀爷身着刺青吆五喝六的徘徊于大排档,他们划拳的声音我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至于女的,则过分精明,尤其是一些私营的女商人。我就见过一个卖教辅资料的女店主,当我提出了打折的请求后,她直接把我手里的书夺过去说:“买不起就别买呀!”

    忍耐吧,他们都是小人物,她们也挺不容易的,每天还要靠着从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一分一毛买黄瓜买木瓜买狗呢。

    所以你就能体会我现在在故乡的状况了,几乎是度日如年,每天都盼望能早点回到学校里去,至少学校还是安静的,还有很多我可以自己做主的事,还有很多我活着的意义和价值之所在,还有很多我期盼的美好。

    “呵呵呵”,忽然想笑,在生活中我发现了很多被人遵守但是很愚蠢的规矩。坦白来讲,我破坏了很多的规矩,以致于很多人都看不惯我,但是他们也杀不掉我,不是么?

    人的精神总是先于物质,我想起了《人生》里的高加林,他和自己农村妻子总是无话可谈,我想我可能也陷入了高加林的烦恼里,对于身边的一切没有理由的嬉闹,我总是不能融进去,总是一个局外人的角色。就像我在大学军训的一段时期,我们的教官总是让我们张大嘴巴喊出来,我当时就很纳闷,我干嘛要张大嘴巴喊出来?就算要喊,我喊什么呀,喊你说的口号?就算我喊出来了,然后呢,世界有变化么?一群傻蛋总会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

    还有我的一些师姐,他们来到训练队伍中说:“都给我好好练,别偷懒”。老实说,我很怀疑她们来的目的,她们长得很一般,我真的怀疑她们是来泡学弟的。再说,练有个鸟用,还有有个蛋用啊?除了被灌输一些服从命令听指挥之外还有什么?竟敢说能锻炼一个人的毅力,狗屁!我看是能锻炼一个人对无聊的忍受力吧,本来我的时间就不多,他们一来,浪费了我一周的时间。无语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可说的呢?

    或许是自己以前过于单纯了,总是被一些看似很正义的说教感染,成为了被人利用的木偶。总是轻易地相信,在相信里被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反戈相击。一切都像极了故乡现在给我的印象,恶心,污秽,空虚。

    天下的乌鸦真的一般黑,走出故乡之后,我才发现处处都是“故乡”,离开家园之后才明白自己永远无家可归。

    所以,当别人戴着欣喜的心情说是我的同乡时,我就会抱歉地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你说的地方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路过他就像没有看听到他,也像我在大学遇到的一个搞推销的,他开门第一句话就是对我说:“我也是姓刘的”。

    卧槽,大哥,你能不套近乎么?

    我深情的望着推销大哥说:“对不起,你搞错了,我不姓刘“推销大哥还不甘心,双手卡在门缝里,说:“不会吧,你就是姓刘!”

    “你妈的管老子姓啥呢,告诉你,我姓王,是老虎精!”,我一下把门狠狠地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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